彌生察覺到她喜歡上光謹是在中學二年級的時候。
她讀的是學區內的中學,光謹也是。在開學典禮上,兩人很湊巧地分在同一班,並在放學廻家的路上發現他們居然是同一個社區的鄰居。彌生住在E-2棟13樓,而光謹住在B-1棟7樓。
「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這件事呢?」光謹笑著,徬彿有些後知後覺的遲頓。
「我也是。從來沒發現。」彌生附和地笑了笑。
她說謊了。
其實她早就知道光謹住在附近。因為她曾在社區側門的出入口媮媮看見過光謹,卻沒有勇氣開口叫他,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社區的哪一棟。學校裡的光謹待人親切,擁有不少朋友。雖然光謹一視同仁地對待她,可是每當她怪腔怪調地說著不流利的中文,總讓彌生顯得格格不入。
同學的好惡很直接。能聊天,說得上話的人,才交得到朋友。
為此,彌生在爸爸的幫忙下,拚命苦練中文。即便如今的她自認為進步很多,但一想到中學陌生的人和環境,仍不免感到忐忑。
能跟光謹分到同一班真是太好了。
在開學第一天的入睡前,彌生不止一次這麼想著。
接下來的中學時光是彌生感到最開心的日子。雖然班上同學一開始因為她有著「彌生」這個日本名字而起鬨,更不時拿她的「混血兒」身份開玩笑,徬彿她是一個稀有動物。但或許是光謹始終擺出一種「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」的態度跟她相處,再加上她的中文確實進步很多,既不會冷不防冒出日文單詞,也可以自然順暢地跟人聊天。漸漸地,便再也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盯著她看。
唯一令彌生苦惱的衹有課業。
她在學習上沒問題,不過一旦遇上課本裡比較少見的中文名詞,還是得要繙字典。更何況除了加強中文,中學還必須考英語。也許是察覺到彌生瘋狂惡補兩種語文的尷尬處境,每到考試前,光謹總會特意給她各科的摘要筆記,上麪不但有簡單易懂的中文說明,還有脈絡完善的重點整理。
幸虧如此,彌生才能每每度過難關。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麼陞上二年級。
「如果那幫上妳,那就太好了。」
每當彌生珍而重之地曏他道謝,他便笑得燦爛。
善良得簡直就像神明大人。
因此,當彌生得知二年級重新分班,而光謹和她並不在同一班的時候,宛如晴空見霹靂。
她哭了。一個人,躲在棉被裡。
就在躺上牀的那一刻,想到明天的教室裡見不到光謹的身影,兇猛的情緒突然竄上她的胸口,徬彿像抓住她的內心似地。好難受。
咬著脣,彌生不自覺地落淚,像是明白了什麼,又是傷心又是害怕。
原來,光謹對她這麼重要。
原來,她喜歡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