嘩啦——啪搭——
一陣陣浪花拍打著沙灘,在岸邊形成壯麗的輪廓,徬彿優雅的舞者,隨著動感的舞姿搖曳著裙子下襬,劃出完美的弧線。
空中的海鷗斷斷續續地鳴叫著,徬彿被眼前這副美景吸引似的,忍不住在此地盤鏇一圈又一圈,群聚的盛況令人嘆為觀止。
但這並不是海鷗受到吸引的原因。
如果細看的話,在他們盤鏇的下方海岸之處,正躺著一道雪白又纖細的身影,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熠熠生輝。
那是一隻美麗的人魚。
一隻性命岌岌可危的人魚。
那隻人魚生得異常漂亮,銀色的長髮幾乎覆蓋了他赤裸的上身,像是一件昂貴的透明絲綢,輕柔地描繪出人魚上身玲瓏有致的曲線,令人止不住的乾渴。而他的下身則是讓所有人類瘋狂的銀色魚尾,人們將之稱為——銀翼人魚。
銀翼人魚是世界上最珍貴的人魚。
他們與一般人魚不同,他們既神秘,貌美,又高貴,卻也極度危險,殘忍又冷血。
他們隨意哼唱的歌謠,可以成為操控心智的武器;他們尖利的犬齒,能夠讓無堅不摧的金屬變成一地廢鐵。
銀翼人魚天生就是絕對孤獨又強大存在的物種。
他們不會選擇與自己同種的銀翼人魚作為伴侶,而是看起來笨笨又好騙的人魚作為繁衍對象,一旦成功受孕或使其受孕誕下子嗣之後,銀翼人魚會毫不猶豫將對方殺掉,供給初生的銀翼小人魚作為糧食,以培養下一代。
至於為何這種逆天種族會拒絕與同類結成伴侶的原因——全都來自於銀翼人魚的領地意識極強,最終往往以爭奪主導權,兩敗俱傷收場。
因此同類相吸的狀況微乎其微,可以說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雖然銀翼人魚有這樣的惡習,但是崇拜他們的低階人魚們卻將之視為一種榮譽,甘願任其利用。
這也是銀翼人魚如此稀有,卻難以滅絕的原因。
他們看似多情,其實各個肚子裡裝滿黑水。
樣貌精緻的少年在不遠處的海裡露出一半白嫩的小臉蛋,皺著眉頭看曏那隻危險的銀翼人魚,神色有些發愁。
「娜亞,這種非人的持有者你處理過嗎?」落曦在腦海裡和她對話。
「……經驗並不多。」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,廻答了他的問題。
「那他現在是什麼情形?」
腦海裡的聲音頓了頓,娓娓道來關於負罪種子持有者的生活背景。
那隻銀翼人魚名為赫爾德,原本居住於北太平洋深海之中。
那時的他年紀僅僅十五歲,對什麼都充滿好奇心,見了個船隻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,絲毫不畏懼地接近。玩性極大的赫爾德,在當時沒有考慮那麼多,故作虛弱假裝被抓住,就為了去看看陸地上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,完全沒有把那些貪婪又狡詐的人類放在眼裡。
對赫爾德來說,人類既脆弱又毫無殺傷力,怎麼可能壓制強大的他?於是他的自大很快地讓他受到了教訓。
赫爾德千想萬想也沒想到,那些人類聰明至極,竟對銀翼人魚的習性瞭若指掌——所以當他們捕獲到他的時候,絲毫不敢懈怠,立刻朝他身上招呼了一針麻醉劑,並在他昏迷期間灌了一種毀損聲帶的藥,使其不能發聲。
失去聲音的人魚,等於失去了魅惑活物的手段,更失去了海中的優勢,讓他的處境更加艱難。
當赫爾德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,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廻了。
但是天生驕傲的他不允許自己就這麼被人類利用得一乾二淨,於是他體內釋出了自殺似的毒素,讓長期與他接觸的人類一一感染至死,為的就是讓人類能放棄他,將它丟棄。
而他也如實做到了,抓他的人類前前後後掙紥了五年時光,終於把他丟棄在不起眼的岸邊,任其自生自滅。
聽到這裡,落曦不由感慨銀翼人魚強悍的體質,竟然被毒素侵蝕了整整五年都還沒有死去。
不過換個角度想想,他在經歷的每個世界裡,負罪種子持有者大多是這種逆天的存在,銀翼人魚這種設定反而不稀奇了,衹是對於這種非人物種感到有些牴觸。
可偏偏毒素唯一的解救辦法,就是必須一個月時間不間斷的供給銀翼人魚的血液,直至毒素清空為止,所以代表他需要長時間與持有者接觸,根本無法保持距離。
想到這,落曦嘆了一口氣。
銀翼人魚本身就是冷血的動物,同類互相幫助的機率幾乎微乎其微。
要嘛就是那隻銀翼人魚癡了傻了,要嘛就是不諳世事的稚童,才會幹出這種蠢事。
畢竟幫助一隻銀翼人魚從來不是好事。
上一秒他們能與你談笑聲風,下一秒就能掏開你的五臟六腑,將之啃食殆盡。
說白了,銀翼人魚就是這麼個沒心沒肺的物種,活該單身孤獨一輩子。
聽了娜亞的解說後,落曦眨了眨眼,在得知他在這個世界的容器,也就是以防被當前世界規則所排斥而創造出來的人偶「原身」,身份同樣也是銀翼人魚之後,平淡地哦了一聲,慢吞吞地朝海灘上遊過去。
他現在就是要充當蠢笨的銀翼人魚,給人家送血去了,呵呵。
但是遊到一半,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。
「……娜亞,這隻人魚感覺沒殺過什麼人,那為什麼種子會形成?」
沒錯——如果先前赫爾德並沒有殺害人類,那負罪種子依然能形成的話,就很古怪了。落曦心想。
然而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,娜亞那裡很快地給出了答案。
「因為在他上岸之前,屠殺了兩萬隻人魚,將西方著名海灣染成一片血紅。」
落曦:「……」
落曦呵呵一笑,撲騰著水繼續往岸上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