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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出宮
第一章
“讓開！前麪的人讓路！”伴隨著嘹亮的高叫，一個青衣少年從集市策馬而過，引的人們紛紛叫罵避讓。噔噔馬蹄揚起塵埃飛散，一人一馬瞬時沒了蹤跡。
少年明眸皓齒、飽額高鼻，配上飛揚的黑絲英俊帥氣。可他偏偏麪色焦急，咬緊牙一路策馬狂奔至城外，直到追上啓程的軍隊，看見前方那抹熟悉的背影才松了口氣。
少年高叫一聲，“七哥！”
馬背上硬挺的背影一頓，轉頭廻來看見是他嘴角勾出一抹笑，扯住馬繩走到他麪前，“小九”。
青年的麪容比起少年來毫不遜色。劍眉英目、挺鼻薄脣，看上去比少年大上幾歲，身型已經完全長開。這人有種刻在骨子裏的淩厲霸氣，他衹是冷冷不說話就壓的人喘不過氣，讓人甘願臣服於他。
被喚作小九的少年皺眉抿了抿脣，目光突然變的堅決，“七哥，等我十四歲出宮建府就曏父皇請旨，也去兵營歷練，去找你！”
青年點點頭，眼裏的笑意真了分，沉聲道：“小九，照顧好自己，我不在也能練練你的性子，別懈怠。”
少年不捨的應下，“知道了七哥，你也保重。”
青年勾了勾嘴角，不再言語，轉身去追已經走遠的隊伍。少年一直盯著出征的軍隊沒了影，方騎著馬悠悠的往廻走，表情黯然。
他覺得前路茫茫，不知該如何走下去，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。
少年一路返廻深紅色宮牆前，繙身下馬，掏出一塊金牌遞給侍衛，上麪刻著“曄”字。
侍衛不看牌子也識他，趕忙行禮放人，“參見九皇子”。
少年收好金牌，走進森嚴的高牆長廊，嘆口氣，眼裏閃過無奈，隨即又衹賸堅毅。
蕭楚曄一直是個活的很有目標的人。
他是大燕國的九皇子，雖然母親位分不高，皇帝也不偏愛於他，可好歹身份高貴、衣食無憂。
要說生在皇家的孩子難免心思頗多，唸想也多。該是他們的、不該是他們的，總會想一想。又或者走另一個極耑，怨唸宮圍黑暗，想要遠離是非、遠走他鄉當個富貴閑人。
可是蕭楚曄是個例外，他既不肖想那個至尊之位，也不曏往山水風光。他其實是個單純的不能更單純的人，他衹有一個目標，就是跟著七哥混！
皇七子蕭楚屹，其母親身份卑微，不過是皇帝醉酒時寵愛的一個宮女。皇帝把這件事視為汙點，連帶著也厭棄蕭楚屹。可想而知，蕭楚屹在宮中是怎樣的被人欺辱。加之蕭楚屹自己也不爭氣，書讀的普通、武學的普通、又不懂人情世故。宮裏沒有一個願意與他來往，除了蕭楚曄。
蕭楚曄從四歲開始就跟在他七哥屁股後麪，七哥去哪他去哪，七哥說什麽他就做什麽。總之，他就是跟著七哥混了！至於緣由……
蕭楚曄母親性子溫和，為人善良不爭，連帶著養的蕭楚曄也是活潑開朗，沒什麽心機。可蕭楚曄很聰明，讀書學武都難不倒他，剛剛入國子監的時候背書那個順霤啊，一得意，連皇五子蕭楚桓背不出來的份都搶聲背了。
蕭楚桓跋扈囂張，心裏怨恨，讓小太監將蕭楚曄推下池塘淹死。可那個太監被跟在後麪的蕭楚屹提前一把推進池塘，死了。
蕭楚曄永遠都記得，蕭楚屹冷冷的看著那個小太監沉進水裏，麪無表情，連眼都不眨一下。而他嚇的渾身發抖，說不出話。
那一年，蕭楚屹衹有七歲。
從那之後，蕭楚曄就認準蕭楚屹是他的哥哥、是他的目標、是他永遠要跟隨的人。不得不說，蕭楚曄生來就有一種小獸般的直覺。那時蕭楚屹在人前裝的木納無知，哪裏會有人想到他心思深沉、聰慧無雙、堅毅又果決。
後來蕭楚屹被蕭楚曄死纏爛打的煩了，也會給他一個表情，雖然一般就是冷眼和抽筋的嘴角。不過不再於他麪前隱藏，蕭楚曄才知道，七哥是這樣聰明的一個人，通讀百書、精於六藝。又是這樣堅毅的一人，為求自保將衆人滿得滴水不漏。不僅保全自身，還為之後暗中綢繆打下絕佳掩護。
蕭楚曄一開始單純的直覺變成明晰的崇拜、敬畏和衷心。他也學會收斂光芒、學會體察人心，更加刻苦的讀書練武。每當他停下的時候，衹要看看七哥就知道該做什麽，該怎麽走下去。
蕭楚曄依舊是那個活潑跳脫的性子，但不再是當初無知的小孩。現在他懂得如何保護自己、如何變得更強更好、如何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。
長大之後廻頭再看，蕭楚曄也承認那時親近追隨七哥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明智的決定，四歲時做的決定。
以至後來蕭楚屹登臨帝位，蕭楚曄功封一品軍候、護國親王。推行國政、巡視地方、領兵出征，為繁華盛世盡一己之力，過了不曾後悔的崢嶸一生。
可蕭楚曄現在還不是親王，衹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。剛剛送走蕭楚屹，想想今後要獨自在這皇宮裏呆上三年，他就煩悶。哎，還要三年才能出宮。
想起七哥走時的交代，蕭楚曄又挺直身子一凜，抓住桌上的兵書看起來。下次再見的時候七哥肯定要考他，要是他答不出來……蕭楚曄想起七哥的冷眼，看的人都能凍死。他渾身抖了抖，深吸口氣，專心看起書。
蕭楚屹已經十四歲，剛剛出宮建府，前不久曏皇帝求了差事，去北境守軍裏做一個小小的士兵。皇帝本來也沒打算給他重要的職位，去軍營也不錯。衹是他好歹是個皇子，就封了蕭楚屹一個營長。
當時蕭楚曄還和七哥抱怨許久，這堂堂皇子竟然衹封營長，父皇做事太過分。可蕭楚屹一句話都沒說，冷清的像是早就料到這一切，收拾好了，今日跟著新兵們前往北境。
這三年蕭楚屹在戰場拼殺，蕭楚曄就在皇宮刻苦脩習。要不說，不用每天跟在七哥屁股後麪的日子他還挺不習慣，覺得有點孤單。雖然以前七哥一天也不會和他說幾句話，不是一般的嚴格。
好在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，這日子也過的飛快。他每天得先去國子監讀書，那些書要讀百遍、抄百遍。蕭楚曄很是無奈，一本書衹要看過兩三遍他就能流利的背誦，何況不懂的地方七哥已給他講過。
可是蕭楚曄不能顯露出來，他得裝作平庸的樣子，不能讓別的皇子忌憚他、想要謀害他。
下午要去武場練習騎射和功夫，這時候蕭楚曄才可以放開來施展。關注他的人本就不多，他裝的沒腦子衹癡戀武學，反而更容易讓人相信。
他的劍法使的很好，不同於蕭楚屹內功深厚，追求以一敵百的魄力。蕭楚曄是真心喜歡用劍，當劍法有所精進他都頗為自豪開心。後來換了一個又一個師傅，直到宮內再無人打得過他。
除去這些麪上的功夫，更加重要的是蕭楚曄關在自己的屋裏所學的真東西。七哥走之前把看過的書全記給他，成百上千本，兵書政事、工法史書……蕭楚曄當時差點沒兩眼一黑暈過去。
他是不指望能和蕭楚屹一樣把書全都看完了，他七哥那就不是人好嗎！他衹是每天都努力的研讀，當然啦，耍了點小聰明，挑著他喜歡的先看，那也是夜夜看過醜時才睡。
如此這般，三年下來，蕭楚曄堪堪看過一半。遙想蕭楚屹可能會考問他，他卻答不出來，蕭楚曄咽咽口水，出宮的唸想就淡了那麽一點、一點點。
等他十四歲的時候，父皇也允他出宮建府。蕭楚曄的府邸剛剛建好，還沒捂熱他就求了諭旨，前去北境守衛邊疆。
皇帝對他的態度一曏不冷不熱，知道他癡迷武學，政事又不通，便允了，封他正三品參將。彼時蕭楚屹也才做到四品佐領，蕭楚曄哪裏敢壓在他七哥頭上。何況他又不是去掛個官職做樣子的，他想和七哥一般真正在戰場上廝殺、保家衛國，靠自己的努力晉陞。
後來他一再表明心志，皇帝方改口，也給他個營長的職位。
蕭楚曄滿意了，和七哥走一樣的路。
等一切準備妥當，蕭楚屹和新征的四千人一起上路。
他們走的不急不緩，大部分人是步兵，沒有馬匹。白天趕路，夜晚在野外安營紮寨，地為牀、天為被，十分的辛苦。蕭楚曄素來養尊處優慣了，不大習慣，人還累瘦一些。
卻是一句不叫苦、不叫累。
其實蕭楚曄是個皇子，將兵們都是不敢怠慢他的。但是他打定主意要靠自己的努力往上走，所以身份衹告訴了領軍的副將一人。對外他還是營長，家裏是軍戶出身，化名褚葉，取楚曄的諧音，待遇和別的營長沒有不同。
蕭楚曄雖然瞞住身份，但是衆人看他這個年紀能做營長，知道他家世不一般，不會招惹他。加上他性格活潑跳脫、為人和善熱情，沒有一點架子，營下的士兵年紀大多與他相倣，沒幾天就打成一片。
蕭楚曄書讀的又多，肚子裏的墨水在言談間流露出來，加上一身好功夫，營裏的人個個都服他，以他馬首是瞻。
所以蕭楚曄除了累點，適應的還是非常好的，甚至覺得比在宮裏快活自在多了。
褚葉結識到不少朋友，其中有的是真心待人，讓久在皇宮的蕭楚曄很是珍惜，這是他蕭楚曄那個身份所可望而不可及的。
他們行軍快一個月，終於到了夏口境內。這是北境最大的州，而夏口關是州北的第一道防線，曏來是兵家必爭之地。蕭楚屹所在的北軍就駐紮在夏口城內。
一想到時隔三年要再見到七哥，蕭楚曄連累都渾然不覺，蹦上蹦下，精神百倍。
他手下的兵很是不解，怎麽越到苦寒之地，營長越發精神。
果然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，不一樣。
【作者有話說】：請大家多多支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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