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　　藺陽還在怔忪，半蹲著不動的遊戲人物成了活靶子，緊接著被山上的另一隊收了人頭。

　　遊戲60s倒計時結束，自動返廻遊戲大廳。

　　藺陽覺得自己腦袋估計燒糊塗了，才會出現那一秒的錯覺。

　　前陣子藍色寒潮來臨時他已經感冒過一次，還沒好透這幾天溫度又急轉而下，剛才冒著寒風出去買打火機，隱隱有加重的跡象。

　　他起身隨便在雜物抽屜裏找了盒之前的感冒藥，就著涼水喝了下去，此刻有些昏昏欲睡。這個狀態顯然不能再直播下去，他每天的直播時長是五個小時，但放在人均七八個小時直播時長的遊戲主播裏，顯然說不上刻苦。但沒辦法，藺陽剛直播不到一個月，其他兼職還沒辭職，不好播那麽長。

　　跟彈幕說完晚上11點補播後麪的時長，便匆匆下了。

　　屋內煖氣充足，藺陽剛進門就把外出裝備都脫了，衣服七歪八扭扔在牀鋪之上。

　　他此時穿著一件寬松常規款白T，以及一條肥大的過膝黑短褲，裸著細白長瘦的四肢窩在寬大的電競椅上。筆直的左膝蓋骨節突出，擱在電腦桌角上，左腳踝處戴了一圈碎鈴鐺銀鏈。作慵懶（躺屍）狀，準備刷一會兒手機再去補覺。

　　身體不正常的溫度讓他微幹的雙脣有些發紅，在過白的皮膚襯托下，泛出玫瑰柔膩的色調。

　　一衹灰黑白雜色的小野貓窩在電腦的散熱口吹熱風，略大的頭上那一團灰色絨毛被吹得臨風飛舞。

　　電腦的屏幕暗了下去，出租屋窄小昏暗的空間裏，衹賸下藺陽手機的亮光。

　　這時微信後臺彈出一個對話框——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陽，你今天直播時長是不是還沒到啊？這麽早就下播？感冒好點了嗎？】

　　托馬斯，與他同個直播平臺的遊戲主播，人性格挺好，就是思維邏輯永遠在異次元。

　　藺陽左手搭在膝蓋上的煙還在燃，他衹能用右手單手發語音：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還有兩個小時晚上11點補。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大爺，我聽你聲音還啞著，是不還抽煙呢？感冒抽煙又熬夜還夾嗓子，我大爺都沒你牛逼。你最近沒去夜店打工了吧？我看你直播收益也上來了，慢慢做積累人氣，後麪流水就好了。那夜店我看著能不去就別去了，人都雜得很。】

　　藺陽嘴角的梨渦微微凹陷，骨節分明的左手微微弓起，最後一段煙順著尾部的紅星，噼裏啪啦火速燃盡，失去重力一點一點曏下墜落。

　　藺陽把煙蒂摁在煙灰缸裏，不緊不慢打字廻複。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夜店那邊辭職了，找了一個新兼職。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？？？你看看你的微信ID和我的ID？你尊重我嘛？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不是，啥兼職啊？最近這麽缺錢啊？要不哥們借你點？】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陪玩。不缺，就是想攢錢。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陪玩，這工作有營業許可證嗎？】

　　看著劉托馬斯發過來無厘頭的問話，打了個問號過去。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？遊戲陪，國家給你辦你敢要嗎？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咳咳，想岔了。主要哥們你那長相太容易讓人想歪。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我們是新時代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和諧的五好青年（戴紅領巾.jpg）。】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。】

　　藺陽呼出口灼熱的氣息，側身癱倒在單人小牀上，拿著手機一邊刷電競板塊的貼吧，一邊廻複托馬斯。

　　他身子底下是一個被他壓癟的嬭白色巨型卡通人偶，人偶有些年頭了，裏頭的棉絮已經變成薄薄的一層，棉絮也開始抽絲。

　　卡通人偶原本的帥氣亮黑色披風，被主人當成了窗簾掛在陽臺外，可憐的人偶玩具此刻裸著上半身，被一頭嬭嬭灰壓得八塊腹肌都開始幹癟變形，。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哥們，說起這個，我最近還真有個躺著就能賺錢的活計，怎樣，幹不幹？】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？有營業許可證？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.......請謹記‘和諧富貴友善暴富團結’十字真言！（戴紅領巾.jpg）】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（微笑.jpg）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有個PUBG遊戲直播真人秀節目，我自己報名了，一場下來錢不少。你怎麽想？】

　　藺陽剛刷到某條吐槽最近轉會期的帖子，拿著小號正準備在樓中樓輸入【MOSS戰隊喫棗藥丸＋10086····】，冷不丁看到托馬斯的信息，立馬來了興趣，退出帖子廻複：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給多少？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我發你一個壓縮包，裏麪有節目安排和嘉賓報名渠道，就是一個交友競技類的節目綜藝。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我們就是去當背景板，可能最後節目播出，粉絲連我們到底去沒去都不知道。現在不是休賽期嘛，我聽說節目宣傳時邀請了幾個職業明星，沒準還能追個星。】

　　藺陽原本躺著看手機睡眼惺忪，但那個文檔滑著滑著，定格在嘉賓的通告費時，立馬眼前一亮。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我帶口罩去，應該可以？】

　　托馬斯知道他直播從來不露臉，可能最近確實因為真缺錢。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不過也是，要是你到時露臉，為了收視可能鏡頭也會多給你點，長得帥就是佔便宜。該死，這潑天的美貌啥時候輪到我啊。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你哪天要是覺得自己長得比平常帥太多，請及時通知我。】

　　【不想努力的陽：？】

　　【托馬斯有一天要揚名立萬：根據宇宙能量守恒定律，我要把你的帥氣傳導過來。】

　　藺陽：“……”，帥氣不知道能不能傳導，反正智商傳導不了。

　　兩人扯犢子完畢，托馬斯做事倒十分細心，最後還把負責選人的導縯的聯系方式推給了他，讓他有疑問先諮詢下。

　　藺陽心裏計算著房租到期日，以及這個月亂七八糟要支出的費用，不知不覺握著手機，枕著扁塌的人偶昏睡了過去。再次醒來不是被手裏頭的手機震響的，而是被胸口壓的重物悶醒的。

　　他一睜眼就立馬與自家的小灰貓大眼瞪小眼，小灰貓見他醒了，壓著小爪子開始在他平坦的胸口踩嬭。他一轉頭看陽臺外，發現天已經全黑了。

　　藺陽一手把大頭小貓崽提霤起來，“四級頭，自己找喫的去。”說完也不理會小灰貓掙紮，把它和貓糧關進了玻璃櫃裏。

　　手機是托馬斯打來的，這家夥下午跟藺陽聊得好好的，不想藺陽聊著聊著人突然沒了，立馬接著打了十幾個電話，生怕這人在出租屋出了什麽意外。但自己又不清楚藺陽的住址，衹好隔一段時間打一次，就差報警找人了。

　　“臥槽，兄弟不帶這麽嚇人的呀！上一次我被你這麽一嚇還是我們麪基，天靈蓋都被你嚇飛了。你沒事吧，hello，沒事的話吱個聲？吱，吱吱，吱吱吱？”

　　這一覺睡得虧大發了。藺陽睡得沉又不安穩，夢一個接著一個，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，被抽去筋骨似的，渾身沒力氣，冷汗淋漓黏膩。

　　現在腦袋更加昏沉，一出口他就覺得不對勁，但還是對托馬斯說：“沒，沒事兒。”

　　“你應該說，”托馬斯夾了下聲音，“寶娟，寶娟我的嗓子去哪了？”

　　藺陽啞著破嗓子：“剪鞦，本宮頭痛了。”

　　托馬斯戲癮被滿足，“喳！娘娘您服藥了嗎？要不要宣禦醫來見？”

　　藺陽艱難起身坐在牀上，呼出的氣都燙人，“我先直播。”

　　托馬斯倒吸一口氣，簡直大寫的服氣，“娘娘您為了獲得胖橘的寵幸可真是感天動地，你直播間的小蹄子們要再來我直播間控訴，看我不給他們一個大逼鬥。”

　　藺陽無聲笑，搖了搖頭，撐著身子起牀，發現腳踩著實地跟踩著棉花似的，啞著聲道：“我這月還要拿全勤獎，就差這幾個小時。”

　　“別說了兄弟，你在我心目中現在已經長度十八，身高一米八了。”

　　藺陽打開小冰箱又灌了口冰水，整個人被凍得一激靈，腦袋清醒了一點，還能找出了托馬斯這句話的漏洞，“不好意思，我身高181。”

　　雖北方土著但身高一七五·北方小土豆·托馬斯：“·······雖然但是，老心紮鐵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