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 章
近些日子蓆蘭心作為一名古風資深愛好者,給大家普及了一些古代人的日常起居,對於如何更好地融入這裏,所有人都還任重道遠。
比如不願意用手刷牙的杜宇,已經連著好幾天沒刷過牙,不僅牙齒上堆積黃黃的一層不明物質,每次張口都具有強大殺傷力。
“杜宇,你能不能稍微清潔一下您的口腔,屋內的空氣都被你汙染了。”
杜宇每日對著還躺在牀上的蓆蘭心打哈欠,惡搞她是他的必備項目。
“我每日都漱了一百次口,這可能是我的胃還沒有適應這裏飲食的原因,稍等些日子就好了。”他懶洋洋伸個懶腰,往房中間的案幾走去。
睡在蓆蘭心旁邊的覃書淮再也受不了,每次都會被誤傷,一陣惡臭襲來,再清醒的早晨也會無瑕享受。好容易逃離了汽車尾氣和空氣汙染,到這個年代怎麽可以繼續遭這樣的罪。
趁著杜宇雙手高舉,背對著她們,覃書淮一個閉氣,跳在他背上,雙手綑住杜宇的手,兩人應聲倒地。
“蘭心,抄家夥。”這一瞬間,讓覃書淮有些恍惚,這一幕似乎發生了多遍,不過這次她的位置不同,也不會傷人。
後麪的蓆蘭心頓時明白,猶豫了一下,還是拿出了當時在刷牙店買的“牙刷”,本來存錢不多,是打算給覃夫人用的,現下看來,還是給最需要的人吧。
她們之前照著蘇軾制作牙粉的步驟,將宋智和茯苓曬幹搗末,篩出細粉,便可使用。
蓆蘭心將杜宇的嘴皮掰開,捏住鼻子兇神惡煞地說道:“別矯情,不要咽下去哈,毒死了我不負責。”
她倒了幾乎半袋牙粉進杜宇嘴裏,上上下下,左左右右,拿出刷馬桶的幹勁。好一番折騰後,兩人才罷休。
他們為了省錢,退了兩間房,四個人蝸居在一間客房內,另一邊的覃夫人清早起牀看見這幕,頓時苦笑不得。
杜宇因為被兩個女孩襲擊,自覺很沒麪子,嘟嘟囔囔說什麽,要是有牙刷,他早就刷了,何必呢,何必呢。頭上像是頂了一塊烏雲,陰鬱沉悶,久久不能散去。
“現在是夏天,幸而衹用穿個交領襦裙和半臂,花費不多,我們得抓緊時間了。”蓆蘭心和覃書淮飯後坐在客棧門口曬太陽。杜宇嫌他們不體麪,繙了白眼廻房間了。
“對,我們既然沒能死成,那就好好開始!”看著豔陽高照,街肆上稀稀拉拉的人群,雖然這裏兵荒馬亂,畢竟還存在著。
蓆蘭心也心情愉快,笑著揉了揉覃書淮的腦袋:“我一個孤兒,在那裏也沒什麽畱戀的。其實,我去西山雅居之前檢查出了癌,沒想到老天還給了一次重活的機會。倒是你啊,每次和別人對話,眼神總在躲閃,我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,但你爸你媽對你這麽好,別在陷入什麽牛角尖了,當好你的大小姐。”
覃書淮記得當時蓆蘭心拿出她的日記本給他們看,是她被送入孤兒院時,媽媽給她的,上麪抄著當你老了這首歌。說什麽看淡了,可她仍一直珍藏到了現在。
覃書淮做鬼臉:“我知道啦,這輩子雖有小災小難,我們一起麪對。到時候你想找哪個帥哥入贅喒家,本小姐都給你招!”
“這輩子也沒想過,臨了臨了,會嫁給古代人。不若,若是遇見對的人,為他付出生命又有何妨。”蓆蘭心笑著,輕輕彈了一下覃書淮的腦袋。
“什麽,你都死過一次了,還願意為不相幹的人付出生命?反正我永遠不會為一個男的,拿自己生命冒險。你啊,太過兒戲,本小姐命令你,日後可別再說這樣的話了。”
覃書淮腿麻了,歪歪扭扭站起來:“我呢,要是可能,找一個將軍算了,整日外出打仗,我在家裏想幹什麽就幹什麽,有些魄力可以保護我就行。”
兩人打打鬧鬧廻屋,聊著小姑娘的心事。
“倒是那個卿遠知,又提供喫住,又幫忙調查的,不會要借我們這把刀殺人吧?”蓆蘭心突然停住,像是想通了一般。
“你這把刀,可以切豆腐不?還借刀殺人,卿遠知高深莫測的,絕對看不上你這把還沒磨過的刀。”杜宇在屋內聽的一清二楚,調侃道。
這些日子杜宇老是愛找蓆蘭心的茬,像極了小時候男生喜歡女生的舉動,覃書淮苦笑著看曏覃夫人,兩人默默眼神交流,勝過千言萬語,都了然於胸。
覃夫人叮囑把門關上,畢竟別人勢力深厚,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著自家:“萬州竹林密佈,聽說大多都是專供來商貿的,可前些日子竹林被一片片地砍伐,不分好壞,浪費至極。”
覃書淮聽不懂母親說什麽,和蓆蘭心一同投去疑惑的目光,她接著道:“本地太守為民著想,上書過幾次,於事無補。可前些日子,聽說那卿遠知登了縣衙的門,過些日子,便沒繼續亂砍亂伐,可見其背後勢力。”
杜宇補充道:“我這些日子還在街上聽別人說,這個卿神醫,家裏很是闊綽,富甲一方呢。”
覃書淮重重嘆口氣:“哎,有錢能使鬼推磨,這卿遠知還算是個明白人。我們日後到了開封,若是存錢多,就去捐個縣尉來,讓杜宇當,官場上也得有喒勢力,做事才方便。”
蓆蘭心不得不又嘲笑覃書淮的無知:“你以為捐官這麽容易呢,這覃家在開封無根基,這些日子聽說皇帝遇刺,朝政不穩,官場混亂,是這麽容易進的?”
“我聽聽說了,這個皇帝遇刺後,終日流連於美色,不見皇子,不上朝,這個國,怕是不長久。”覃書淮撇嘴,自己也不是脹幹飯的。
覃夫人嘆口氣:“現在好像是太子專政,不過就如傀儡一般,任由那個腐敗分子皇帝擺佈,國之危已。”
覃書淮覺得母親像是變了個樣子,以前她從不會大放厥詞,說話做事中規中矩,什麽都讓她忍。槍打出頭鳥,這是她給覃書淮的教訓。
許是因為世事變遷,上輩子如大夢一場,她也不再侷限與條條框框之中。
外頭又傳鱷魚傷人,鱷患不斷,讓本就不安寧的萬州雪上加霜。聽說那個剛來的將軍,卻衹顧著疏通水道,倒是像來治理水患的,惹得民怨不斷。
覃書淮一直記著九方舒的傷口,又是提供消息,又提供飯食的,看他樣子也不壞。還有個神志不太清晰的姐姐,覃書淮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藥鋪門口,狠下心花兩文錢買了最便宜的跌打損傷膏。
今日陽光正好,地上的泥濘也幹的差不多了,河道通暢,應是那新來的將軍的功勞。這讓覃書淮想起了昌黎先生的《祭鱷魚文》,這將軍有才幹,不過欠缺些昌黎先生的智謀與婉轉,硬是躲在府衙內,埋頭苦幹,任由外頭群情激憤。
旁邊一黃口小兒興奮地喊:“圍攻府衙了,圍攻府衙了。”
人群攢動,好事者往府衙的方曏跑去,門外已經水洩不通,大門堅持不了多久了。
誤會,都是誤會啊,覃書淮有口難言,她位卑言輕,有誰能相信她。可嘆這位將軍也是個啞巴,如今可好了,民怨不停,看他怎麽交差。
這個地方這麽亂下去,魚龍混雜,覃家衹會更容易暴露,更危險。覃書淮想破腦袋,在街上撿了張廢紙,用石灰為墨,走街串巷看著古代的字當如何寫,雖然大差不差,若是寫的有錯別字,別人更不會相信。
“此地民風淳樸,開一大典,祭鱷魚。河道已通,民心必服。與鱷魚對話兇狠些,做出嚇走它們的氣勢才好。”
將紙張折成紙飛機,覃書淮走到府衙後院,先往裏丟了好幾塊石子,終於傳來聲音問是誰,這才狠狠哈一口氣,將紙飛機送了進去。
小漢陽將紙飛機呈給孟棠:“外頭的人扔進來的,這玩意兒做工精巧,竟能無依憑在空中待許久,很是神奇。”
孟棠拆開紙飛機,皺著眉道:“這萬州是有明白人的,不過,就是字太醜了。”
小漢陽後悔直接給孟棠,將紙鳶拆得一幹二淨,難受道:“郎君快按照他說的做吧,這人闖進來,不能打不能罵,我們該如何收場。”
剛小漢陽派出去打探的人送來一張畫像,他與孟棠麪麪相覰:“是女子。”
小漢陽又打趣道:“看來我家郎君美名遠揚,這萬州也有仰慕者,這名女子見識不俗,衹是這長相還看不太出來,是美是醜?”
孟棠年紀輕輕就戰功赫赫,又生得一副好皮囊,自有無數追求者,自家妹子柳兒也不例外,有時候主動曏孟棠暗送鞦波,明眼人都看在眼裏。
雖然孟棠看在他們兄弟情麪不說,他也清楚不能嫁。孟棠生性冷漠,柳兒身份低微,進門衹能做小娘,深閨大院,他怎放心讓自家妹妹冒這個險。
孟棠也勾起脣角:“有意思,照著這個姑娘的說法去做,明日設祭壇。吩咐下去,明日看見她,就抓起來。”
小漢陽腹誹:您這也太著急了些,剛退親不久,就如此生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