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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1
公府小福女,木雲木夕著
001/木雲木夕
此時天光是朦朧的蟹殼青,春寒料峭。
昨晚江州城下了一整夜的雨,距離城東三十裏的青羊山上到處都長滿了青苔。
若水觀矗立在雲遮霧繞的青羊山之巔,十幾個女冠正在聖母殿做早課。
一輛奢華的馬車繞著蜿蜒曲折的山道緩緩而上,在若水觀下麪的平地停下。
呼啦啦湧下來四個僕婦婢女,團團抱著一個胖乎乎圓滾滾的小女娃,人人皆是一臉凝重。
細雨如絲,霧濕雲鬟。
文氏最後一個鑽出馬車,搭著婢女的手,踩著馬車凳,腳步虛浮地下了車。
她身形纖細似弱柳扶風,一雙哭得腫成核桃的杏眸,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惜。
許是一宿沒睡,傷心太過,文氏衹覺頭腦昏昏沉沉,掖著手帕按了按太陽穴,仰起脖子望了一眼長得可怕的石階,心下一沉。
天爺,光是想想,她都覺著腿肚子發酸。
她自己上去都難如上青天,更別提抱著胖乎乎的女兒上去了。
自打生了女兒之後,她便傷了底子,氣血兩虧,一直沒養好,大夫說她再難有孕。
是以女兒便是她這輩子唯一的骨肉了。
可惜天不遂人願,前不久女兒感染傷寒,眼看人就要沒了,她當真是要急瘋了!
江州城有名的大夫她全都請來看過了,還是廻天乏術,女兒的生機越來越弱,大夫讓她準備後事。
那一刻她的腦子徹底懵了,便是天塌地陷也不過如此。
她死也接受不了,她的妞妞還沒滿三歲呢,她這輩子衹有她了,妞妞不能死!
絕對不能!
嚎啕大哭過後,文氏幾乎崩潰了,她是實在沒辦法了,這才帶著女兒來若水觀拜鬥姆娘娘。
哎,若是可以,她寧願要死的人是她自己。
文氏忍住心內的悲痛,又扭頭去看女兒,伸手給她攏了攏大紅緞底繡花出風毛鬥篷,從僕婦的手中接過孩子。
“嬭嬭,您身子不好,昨兒又一宿沒睡,必是累狠了的。山間路滑,萬一摔了碰了,不說姐兒受不住,便是嬭嬭也經不起啊。”婢女撐著竹柄油紙傘,殷殷勸道,“姐兒就讓媽媽們抱上去罷。”
僕婦們點頭附和。
文氏柳眉微蹙,輕輕搖頭,眼神堅決,“不,我自己來。”
陪房摸了一下七小姐的小手,麪上大驚失色,“……嬭嬭,姐兒、涼了。”
文氏眸光一震,忙低頭,用麪頰去輕觸女兒柔軟滑膩的小臉蛋,眼眶瞬間蓄淚,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。
她閉了閉眼睛,淚珠從眼角滾落,可她語氣仍舊冷靜,叮囑道:“千萬仔細些。妞妞若好了,我必有重賞。”
她在重字上加重了語氣。
可誰都聽得出來,文氏語氣中的無奈與悲痛,此時的她就像一張拉滿的弓,弓弦繃得緊緊的,看起來是蓄勢待發,但也隨時可能會弦斷人亡。
衆人低頭稱是。
聖母殿內,一群身著道袍的女冠正盤腿打坐,結印唸經。
內中有一名女道童,約摸七八歲,正是長身體的時候,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,她左右張望,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肚子,想起齋堂裏熱氣騰騰的薺菜豆腐餡兒包子,不由得咽了咽口水。
好餓。
好冷啊。
女道童想到後院那個昏迷不醒來歷不明的小女娃,眼神掠過一抹陰寒之色。
都怪她。
都是因為她,觀主才讓她們今早誦持《護命經》一萬遍的。一萬遍實在是太多了,她堅持不住了。
她要是死了就好了。
女道童正恨恨地想著,殿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,她扭身往殿門外望去,見來了一群人。
為首的婦人衣飾華麗,懷裏抱著一個孩子,僕婦婢女穿著竟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體麪些。
女道童眼睛一亮,忙伸手拽了拽一旁年輕女冠的衣袖。
年輕女冠微微有些惱怒被她打斷,卻沒有理她,繼續掐著太極印閉目誦經。
女道童不死心,再次用力拽年輕女冠的袖子,年輕女冠氣得嘴脣抖了抖,睜開眼睛,瞪了她一眼。
女道童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,伸手指了指外麪。
年輕女冠扭頭看過去,衹聽外麪撲通一聲——
“救苦救難的鬥姆娘娘,求您救救我可憐的女兒罷。”文氏抱著女兒,直直跪在殿門外大聲哭喊道。
聲音嘶啞悲愴,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。
年輕女冠心裏一咯噔,暗道不好,祈福儀式被打斷,她們今早的努力全都白費了。
後院那個女娃娃看來是兇多吉少了。
或許這就是天意罷。
不少女冠紛紛扭頭看曏殿外,臉上神色皆是有些茫然。
她們若水觀幾時香火這麽旺盛了,一大清早就有香客前來燒香祈福?
到底是觀主有定力,愣是堅持把第九千九百八十一遍的最後一個字唸完,方不疾不徐地睜開雙目。
她嘆息一聲,唸了聲福生無量天尊,撐著蒲團緩緩起身。
雙盤打坐這麽久,觀主的腿也早就麻了,但她不好當著信徒的麪揉腿,衹好忍著麻軟,姿態有些不太自然地走到文氏麪前。
觀主彎腰扶起文氏,問清來意,把人讓進大殿,摸了摸孩子的脈,登時眸光一閃,收廻手,半晌方搖頭嘆道:“信士,這孩子已經——”歿了啊。
觀主雖沒有把話說全,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,麪露哀慼。
畢竟,孩子早夭,不論是對孩子來說,還是對父母親人來說,都是十分遺憾沉痛的事。
文氏眼眶一酸,眼淚嘩地湧出,淚珠滴在孩子玉雪可愛的小臉上。
孩子一動不動,就像是睡著了一般。
文氏呆呆怔怔地掉眼淚,一抽一抽地小聲啜泣,好半晌,方想起什麽來,淚眼婆娑地看了陪房一眼,陪房立即捧出裝著銀子和首飾的青檀木匣子,恭敬地交給觀主。
女冠們皆是眼睛一亮。
這附近的村民上山來拜鬥姆娘娘,條件好的帶串銅錢,家境一般的帶點米和雞蛋,家裏窮的,從自家菜地裏拔些新鮮菜蔬就算是供奉了。
正經用雕花木匣子裝著的,那肯定是銀錢,再不濟也是貴重的首飾一類。因此,大家都暗暗高興起來,方才祈福儀式被打斷的不滿登時散了個七七八八。
觀主無奈嘆息,拱手道謝,示意年輕女冠接了匣子,然後領著一衆女冠讓到一旁,請文氏等人進去。
文氏麻木地走到碩大威嚴的神像麪前,跪在蒲團上,用臉去貼女兒的小臉蛋,然後彎腰跪拜,額頭磕在青石板地磚上,發出砰的一聲脆響,久久不動。
“鬥姆娘娘,我也不想活了,求您讓我和妞妞一起死罷。”文氏直起腰後麪如死灰道。
婢女和僕婦也跪在其後。
“嬭嬭,人死不能複生,”陪房用帕子抹眼淚道,“七小姐在天有靈,定然不願見您如此自苦,您千萬要節哀,保重自身,三爺還在家等著您廻去團聚呢。”
文氏死死咬住脣瓣,眼眶發紅,淚水汩汩流出,沾濕了繡著精美花紋的杏黃衣襟,身子抖如篩糠。
突然她啊地大叫了一聲,叫聲淒厲,狀若癲狂,隨後白眼一繙,人就暈死了過去。
就在衆人七手八腳地把文氏擡往後院廂房時,昏迷了兩天兩夜的小女娃突然睜開了眼睛。
薑錦年睜開眼睛,在棉被底下伸展了一下酸痛不已的身體,猛然發現自己短手短腳,手掌小小的,分明是個三歲的小娃娃。
咦?
這究竟是怎麽廻事?是在做夢嗎?
她艱難地坐起身,擡起軟糯小手揉了揉太陽穴,腦袋一片混沌,發了半晌的呆,聽到外麪的聲響才廻過神來,眼神遲緩地打量了一下屋子的佈侷。
屋內陳設簡潔,兩口樟木大箱子,一張八仙桌,一張羅漢牀,牀上鋪設了打坐的蒲團,榻幾上擺放著一個小香爐。
她似乎來過這裏,她對這間屋子有種似曾相識之感。
可她頭疼欲裂,一時之間什麽也想不起來。
她聽到外麪來了一群人,推開了隔壁的房門,隨後就安靜了下來。
薑錦年呆呆愣愣地坐了良久,身上仍是不好受,前額和後腦勺一抽一抽地疼,小小的眉毛緊蹙著。
一些模糊的畫麪在她腦海掠過,她想起了前世被賜死冷宮的場景,她記起那種死不瞑目的委屈和憤怒,薑錦年看著自己小小的手掌,一個大膽的唸頭在她心底橫生。
她這是重生了?
當重生的唸頭在心裏一閃而過,薑錦年突然聽見一聲刺耳的“叮——”,激得她下意識捂住了耳朵。
一個自稱編號為9981、來自星際時代的重生直播系統,告知薑錦年,她已綁定該系統,衹要她能吸引到足夠多的星際粉絲圍觀,就能獲得相應積分,以及來自粉絲打賞的星幣,而積分和星幣都能用來兌換商城裏的任意商品。
反之,如果她的直播間沒有人氣,系統就會因為缺乏能量支撐而陷入休眠,而宿主也會失去重生的資格,重蹈前世的覆轍。
操勞半生,不得善終。
薑錦年忍著身體的不適,聽系統操著一口磁性男中音詳細解說著它的用途,陷入了怔愣狀態中。
這一切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,真的很像一個荒誕不羈的夢,她漸漸閉上了眼睛,歪倒在牀上,又睡了過去。
她夢到了殷複,殷複曏她展示自己的實力,許諾她嫁給他會得到的好處,隨後他們被人追殺,到了一個懸崖峭壁之處,馬車難以跨過去。
懸崖對麪的人說,讓女人下車,就能過去,他們都是這麽幹的,於是殷複略一猶豫,便讓她下車,殷複架著馬車果然躍到了懸崖對麪,而她卻被追上來的人一刀捅死,墜下懸崖。
薑錦年從噩夢中驚醒,感覺很疲憊,卻也想起了殷複這個人。
殷複其人,心思狡詐縝密,又有手段,她鬥不過他,她得離開這裏,不讓殷複找到她。
薑錦年坐在牀上發怔,試探性地在心裏問了一句,“九九歸一,你、還在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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